交镝【14】沈夏沈
没有坑，真的没有坑哦
14
9点整
夏夷则看了一眼手表，转头与乐无异耳语几句。乐无异原本愠怒的神色缓了下来，他瞪了沈夜一眼，便径直走向一旁沈夜停的车。果不出夏夷则所料，车门一拉就开了，钥匙还在车上。
看乐无异开着自己的车绝尘而去，沈夜倒是十分冷静，他只是盯着夏夷则。目光里仿佛有着千斤重压，夏夷则知道他这是逼着自己非要拿出个法子来。好在他已成竹在胸，不然还不知沈夜会如何发作。
“从我了解的叶海看，既然他说了要你自首，那就说明这已经是不可改变的决定，肯定也获得了当局的认可，他不是个临时起意擅作主张的人，而且也绝不会轻易被外界影响。所以要从叶海那里下手让他改变主张根本没有可能……”
沈夜顺着他的话道：“因此，我便只有自首一条路了，如此说来刚才你是在耍我。”
沈夜尚未有任何表示，夏夷则已感到了一股寒意，他不由加快了语速：“但是自首也有很多方式。”
“什么意思？”
为了解答沈夜的疑问，夏夷则将本国的自首制度做了一点解释。按照规定，除了向当局自首外，向当值警员或者相关国家机构自首的都可认定为自首。
“任何当值的警员？”
夏夷则取出自己的证件晃了一晃：“对。”
“也就是说，我不用去调查局也可以让叶海放人？”沈夜有点兴趣。
“也许可以，但你必须保证按我说的做。”
沈夜往前走近了两步，他觉得自己被愚弄，语气中的火药味已经一触即发：“只是也许，这件事你根本没有把握。”
夏夷则知道，这样忽上忽下的调动沈夜的情绪就像玩火，但这个顽固的男人实在太难控制，要让他真的相信自己的计划，只有先彻底打乱他的步调。
“是，我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你可以不信，然后用你自己的方法去做。”
“哼，别以为我就没有其他办法。”
沈夜的冷笑有点渗人，被夏夷则看在眼里却更像是最后一搏。虽然他们都没说出口，但彼此都知道，沈夜如果不愿意自首，手头唯一可行的办法，便是与叶海交换人质。这样的结果有两种，一种成功，一种失败，可无论哪种他都会成为货真价实的恐怖分子。而沈夜一开始就选择了宁愿去自首，说明他并不愿意做这个恶人。
探究对方的底线虽然有点卑鄙，可箭在弦上也不得不发，夏夷则抬首道：“你当然有办法，可就算你真的自首，他就会放了沈曦么。或者你也可以跟砺罂一样拿人质去跟叶海交换。”
这不是激将法。沈夜口袋里的头绳，买的那堆零食，太多细节让他断定了这个男人对沈曦的执着，甚至超过沈夜自己。叶海会不会放入，夏夷则是猜的，却也不是毫无根据。叶海既然懂得利用沈夜的弱点，但如果只是为了打击恐怖分子，他更可以直接要沈夜的命。
沈夜沉默着，夏夷则继续追问：“叶海到底想要什么？”
只换来沈夜的一句冷笑：“我怎么知道，他可是你的上司。”
“你可想好了，现在不说，不怕以后再也见不到沈曦了。”
沈夜不常表达愤怒，惯常嘲讽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怒容，真是一种可怕的体验，连周围的空气都带上了戾气。夏夷则努力不让自己后退一步。但随着沈夜握紧了双拳，他还是不自觉的闭上双眼。
然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沈夜只是从兜里摸出了根烟，就像一个长跑的人，他已经耗尽体力。夏夷则会追来这里，沈夜并不意外，之前他的举动一定有地方让他起了疑心，已经到这一步他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但叶海这一关，更像是他的私事，夏夷则并没什么理由帮他。如此不依不饶，甚至不惜激怒他的夏夷则，沈夜第一次觉得吃不准。
“行，你赢了。”他甚至没有掩饰声音里的疲惫，
夏夷则难以置信的睁开眼，在迟疑了一瞬后渐弯的眉眼让沈夜更加疑惑。这个年轻人很少笑，但是一笑就格外令人印象深刻。沈夜不由悱恻，自己的妥协竟令他如此高兴。他实在好奇，不禁出口道：“就那么高兴？”
夏夷则没有回答，转而收起神色。沈夜的话提醒了他，刚才是他任性了。对于他自己都没有把握的计划，执拗的想要沈夜的信任，什么时候开始对沈夜抱着这么不现实的期望，而沈夜又给了他错误的信号，让他已隐隐觉得这是一种危险。
好在沈夜也没有继续追问，他想点烟，却忽然想起打火机还在那件风衣口袋里，而风衣则在夏夷则身上，他想将烟丢弃，夏夷则已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娴熟的替他点燃了烟头。这么近的距离，低垂的眼神，几乎让人产生柔和又温顺的错觉。
沈夜即刻狠抽了两口烟，直到肺部产生微微疼痛，提醒自己这种错觉的危险。
“我是有一样东西大概是叶海想要的，是我从砺罂那里得到的。”
夏夷则眼中一亮。
沈夜反问：“你不是早就怀疑砺罂的死了么。”
“是，很明显砺罂和李震早有勾结，那所谓的卧底计划根本瞒不过他，他会让我们进入矩木，根本就是一场事先说好的戏。目的只是让我带着病毒去见李圣元，这个人是特定的，因此，提出这个计划的你一定也参与其中。”
沈夜点点头，鼓励他说下去。
“可我唯一不解的是你在这里扮演了什么角色，你杀了砺罂，但也没帮助李震，医务室的谢衣就是你派去的。这样看你倒真的像一个好人，但我知道你肯定不是。”砺罂对沈夜的故国造成巨大的伤害，对砺罂背后曾扶植他的李国，沈夜当然也不会有太多善意。
“那你还要帮我？”
夏夷则直言：“我不想欠你人情。”
沈夜突然抬头直视他道：“其实刚才你说的事情里还漏了一点，你的二哥李旦，也与我有联系，他找来的雇佣军血玲珑还是我介绍的。”
见夏夷则久久没有接话，沈夜用中指弹了弹烟灰：“所以你也不用记得昨晚救你的事，根本不欠我什么人情。”
夏夷则摇了摇头，“我说的人情是病毒的事，不管怎么说，你帮助制止了一场生化危机，我替那些可能被病毒杀死的人欠你一个人情。如果你还有什么顾虑的话，大可一并说出来。”夏夷则双手挪到背后互相交叉，身姿越发纤长挺拔。
沈夜微微侧目。顾虑，他心中何止是顾虑，重重怀疑重重疑惑交织缠绕，再没人比夏夷则更为麻烦的，偏偏他又不能只是简单的杀了他或者丢的远远的。
“只是为了还我人情么。”他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如今你可是李家唯一有希望的后人，帮我可能会坏了李圣元给你铺的路，代价似乎有点高哦。”
“人情是其一，其二，我希望你手中的东西能一直保存，不要使用也不要交给其他任何人。”
沈夜诧异：“你知道我手里有什么？”
“不知道，不过我可以推测。当日李震与砺罂结盟，李震的目的只为政变，得手后自然不会再留砺罂，砺罂也会防备李震而留有后手，我猜你说从砺罂那里拿到的东西便是它。既然是砺罂的后手，怕是威力不小。你不用回答我是什么，你只要告诉我愿不愿意。”
沈夜一直看着他，夏夷则也没有回避。彼此的目光就像实体一样，互相试探碰撞。直到沈夜指间被烧尽的烟烫到。刺痛令他下意识丢开烟头，却意外激起草丛中躲着的一窝雀鸟。待鸟四散飞去，两人身上都被迫黏上了几片碎羽。这一幕瞬间化解了气氛。
也不知是谁先笑出声，便再也没了顾虑。这般畅快淋漓，近些年已是罕有。沈夜摸摸了胸前挂坠。在他看来夏夷则是可信之人，只要他应允，对方定会言出必行。可夏夷则眼里自己又是何种人呢。
“既然你断定此物如此危险，为何不如叶海一般逼我交出来呢。”
“叶海也罢其他人也罢，其实未必比在你手中安全。”
原来，这世间竟还有人信得过他，想到过去一些人与事，甚至今日叶海能知道这事的背后缘由，沈夜自嘲道：“我保证，此物在我手中一日，都不会动用。不过，如我能力不济，被人夺走便与我无关了。”
这一局谈判收官，看似夏夷则大获成功，实则双方各取所需，皆为满意。
夏夷则立时转身去打电话，他没有走远，保持让沈夜听清谈话的距离。这种举动既可安抚多疑的沈夜也等于顺便将自己的计划转告他。
沈夜一直安静的站在一旁，唯一的乐趣便是从夏夷则或轻或重的说话语气，判断他的电话对象。根据他的判断夏夷则分别与叶海，乐无异，清和打了电话。尤其是清和，隔着电波都能感受到他的尊崇倾慕，不要说旁边的沈夜了。
原以为夏夷则与自己颇为相似，与人戒备疏离，少有亲近之人，如今看是他多虑了。眼前的夏夷则连肢体语言都是放松和煦的，沈夜微妙的耸了耸肩，上前打断道：“时间不早了。”
9点32分
夏夷则看了下时间，是耽误了一会儿，他要把可能发生的情况提前告诉清和避免叶海闹的太大，正好清和也有事要告诉他，所以说的长了一点。
放下电话，夏夷则跨上他骑来的那辆摩托车，现在这是他们唯一的交通工具。沈夜犹豫了一下，也坐了上去。这样同骑一车两人都未试过，流线型的车身让身体不由自主的往中间陷落，夏夷则可以清楚的感觉自己从脖颈到尾椎都与后面的人紧紧贴在一起。好在这个角度，沈夜不会发现他脸红。
沈夜也尝试过几次拉开距离，但显然人力始终无法与自然界重力对抗，何况一旦加速，危险比尴尬更麻烦。因此沈夜很快放弃了尝试，也更坦荡的伸手环抱住前面驾驶员的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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